◎ 何龙飞（涪陵）

　　几十年来，父亲一直在和他的秧苗打交道，随着年岁的增长，爱恋秧苗的情结越来越难以割舍。

　　大集体劳动时兴挣工分。栽秧，是门技术活。父亲精明能干，学会了栽秧，还与同龄人“比赛”，看谁栽得又快又好。

　　望着那些绿油油的秧苗，父亲也许是觉得秧苗着实可爱，有时走在田埂上，也会去伸手摸一摸。待到秧苗结出稻子，满田金黄时，父亲满脸灿烂的笑容。他与村里其他劳动力一道收割稻谷，累并快乐着，只因为一粒稻子在来年又可发出嫩芽，继而长成秧苗，这生命的轮回，让农民有盼头。

　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后，家里有了责任田。父亲更是对秧苗情有独钟。从旱地育秧到薄膜育秧，父亲费了不少心血。秧苗被移栽到水田后，父亲爱扛着锄头到田坎上转悠，看秧苗的长势情况，看蓄水保水情况，多了就挖水缺放掉，少了就筑高水缺。如果发现秧苗上有病虫害，父亲就赶紧返回家里，兑好农药，背上喷雾器，及时喷洒，确保秧苗健康成长。

　　到了薅秧的时节，父亲和母亲一起下田扯稗子、光棍子、水葫芦等，让秧苗“清净”起来，吮吸养分，铆足干劲，快快地生长。秧苗抽穗、扬花、散籽那段时间，父亲跑田坎更勤。尽管苦累，可父亲想到丰收的场景，想到一家人的粮食有保障，就会劲头倍增。

　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。父亲对秧苗的细心呵护，换来了丰收的喜悦。与人聊天时，父亲总会感激他的秧苗。这是一位农人对养育了自己和家人生命的粮食由衷地感恩。

　　我们都到城里安家立业后，父亲依旧在老家与母亲为伴，与秧苗为伴。秧苗长势如何，是否有病虫害，今年是否能丰收，他都会在电话里侃侃而谈，我们在电话这端，也仿佛能看到他那眉飞色舞、喜形于色的样子。

　　当我们汇报取得一个个进步时，父亲连声夸赞我们“争气”；当我们考虑到父亲年纪大了，劝他进城生活时，他谢绝了我们的好意，理由是：这辈子，他是劳动的命，离开了秧苗，他浑身不自在。

　　哎，这就是我的老父亲！我们拗不过他，只有在城里牵挂和想念他，也想念那片绿油油的秧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