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徐昌斌
老家在永川城北跳石河,以前的三线建设单位电子部第24研究所就建在那里,研究所家属区没有围墙,与农村院子毗邻,家属区放电影的时候,我们常常跑去看露天电影。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人们的文化生活还很匮乏,看露天电影就是人们主要的娱乐方式。只要有家属区放电影的消息,一会就传遍生产队的咔咔角角,我们搬起板凳去广场占位置,傍晚时分,放映员支起电影幕布,架上放映器材,只等天黑下来,电影就开映了。记得有一次电影放到高潮部分,放到一半就停下来了,大家都迫切知道故事结果,放映员说另外一个拷贝还没有到,我才知道还有“跑片人”这个角色。
“跑片”是上世纪的产物,那个时候胶片电影的拷贝又重又少,两个地点放映同一部电影,需要在两地之间接力传递,所以叫“跑片”,传递电影胶片拷贝的人就是“跑片人”。
记得有一年冬天,24所家属区和相隔三四公里远的44所家属区共同上演《戴手铐的旅客》,这部电影先在44所家属区放映,再送到24所家属区放映。我们这边放完了第一部,很长时间也没有见到“跑片人”的身影。大家坐在寒风里冻得浑身啰嗦,有的小孩跑出去玩耍,有的小孩倒在母亲怀里打起了瞌睡,还有性急的大人们竟然开骂起来了。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喊了一声:“跑片的来了!”我眼巴巴往公路那边望去,只见“跑片人”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来了,放映员立马打开箱子,拿出胶片放在放映机上,以最快的速度倒片,片刻就开始第二卷影片的放映,接上了第一卷的故事。原来,“跑片人”的自行车链条断了,他只好黑灯瞎火推着自行车,急匆匆走了几里地,才接上我们这边的放映,我不由得对“跑片人”产生了由衷的敬佩和感激。
那时候交通工具少得可怜,跑片人只能靠自行车来回倒腾,有时候“跑片人”没有及时赶到,中间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,放映员就再播放一些幻灯片、劳动场景和先进人物事迹等,如果这些片子放完了,“跑片人”还是没有赶到现场,人们顿时热闹起来,吵吵嚷嚷的,焦急地等待着,“跑片人”一到,人们马上就安静下来了。
以前永川县城有两个电影院,一个是西城电影院,在如今的永川体育馆位置,一个是永川县电影院,在小南门位置。记得第一部武打片《少林寺》上映时,全城观影空前火爆,放映场次安排得紧凑,《少林寺》在永川两个电影院之间轮流跑片放映,“跑片人”拿到胶片后,第一时间冲出去,争分夺秒赶到下一个电影院,为观众带来视听享受。后来《泰坦尼克号》《真实的谎言》《红番区》等电影“大片”上映,两家电影院都在抓“大片”的准点观影,“跑片人”无论多忙多累,即使摔倒也要立马爬起来,准时把电影拷贝送进放映室。
随着电影科技的飞速发展,光盘取代了胶片,硬盘又取代了光盘,如今数字电影又出现了,数字电影的画面和声音也更加清晰了。随着电影进入市场化,电影要抓票房,要找准时间点和切入点,在适宜档期上映电影,再也用不着“跑片人”急匆匆地跑上跑下送胶片了。
“穿林海、踏雪原”的杨子荣,平原上进退自如的李向阳,飞身攀爬火车的游击队员,这些电影记忆早已刻在骨子里;八一厂、北影厂、峨影厂那些闪闪发光的片头标志,已深深地印在脑海里;还有那上演速度与激情的“跑片人”故事,时不时在心中激起涟漪。

